【我的漫筆】
侯思傑
本來打算今年再回故園居住一段長時間,兩個月或甚至三個月,原因是要確定過去兩年 ── 2018和2019 ── 曾短時間的逗留所作的觀察結果是否有偏差。在2018年回去小住時,看到堤岸的景象和氣氛不如當年而感到很失落,於是寫了一篇【故園風雨後】之《歸來記:堤岸 ── 繼承失落》的短文。翌年再回去時,所見的又似乎有點進取的改變。
事源於去年那一天走去太平戲院對面的一條橫街,那裡是姨母的故居,緬懷當年經常去看電影時也去探望姨母所留下的足跡。然,太平戲院已消失,周圍變遷很大,包括街名。我把新的街名傳給居住在德國的雲妮,讓她替我翻譯成中文。她傳回給我卻令我感到驚訝,怎會是「海上懶翁街」(đường hải thượng lãn ông)?我當然不會懷疑雲妮的越文能力,我只是好奇為甚麼會起一個頗有法國調兒的街名 ── 雖然,越南曾經是法國人的殖民地。
回想過去周圍的環境,那裡確切地有一條河,或叫「森舉」河吧,少時踏Solex回家,都是沿住海皮的路回去,只是當年河的兩岸佈滿密密麻麻「喇寮屋」,因而忽略河的存在。現今把「喇寮屋」拆掉後,竟是清晰的視野,把長期被埋沒的碧綠而恬靜的美麗河流重現。岸上建造了一條現代化的公路,是通往西貢的幹線。街道兩旁大部份的鋪頭,賣的都是草藥乾貨,好像香港上環的乾貨集散地。鋪面人人顯得很忙碌的上貨落貨、給購貨的顧客包裝找錢。那來「懶翁」?
雲妮推測說,那裡可能曾經有一個感人的故事吧。
或許!
其實,更吸引我的是在進入姨母故居前的路口,有一棟「胡志明市華語成人教育中心」的新建築物,建築物名稱連同外面的廣告牌都是用簡體字寫成。教育中心的課程包括「漢語會話」、「粵語會話」「中文電腦」等,招生以成人為主。所謂「成人」應該是指18歲以上的人士。當日,我按鈴並拍閘門,打算跟他們談兩句作個採訪。我很想了解他們辦學的宗旨,以及招生以華人還是越人為主,當然也希望了解更多關於華文教育情況。可惜拍了很久,牆內沒人應門,最後只好放棄。
去年我回故園是跟隨弟弟去金甌拜佛。同往拜佛的團友有數十人,他們都是中年以上的華裔,在旅遊車上說粵語,間中也說越語。同聲同氣的應感到親切,只是他們在說話時缺少了「熟語」和「諺語」,長時間的談話中不斷重複之前說過的語句,聽起來很是枯燥乏味。
語言是生活的記錄,同時也承載著文化,當我們熟練使用一種語言時,其實也在使用這種語言的思維方式來認識世界,甚至建立自我認同。很明顯,堤岸的粵語文化自1975年斷層之後,在傳承與保存的都是過去式,沒有新興文化及詞彙交流、補充和擊活,令「熟語」和「諺語」完全沒有新的進展,一直停留在幾乎是半個世紀前,因而令堤岸的生活與文化看起來似是一頁殘缺的風景畫,這是可悲的文化現象。
「胡志明市華語成人教育中心」能夠幫助他們嗎?這是我打算今年回去探求的事。可惜武漢肺炎肆虐,難以起行。然而,我期待的事竟然出現在《西貢解放日報》教育版的「青少年園地」。
圖片來源:胡志明市第11郡 禮文華文中心學校面書
「青少年園地」刊登的文章都是來自堤岸華文學校學生的作品。閱讀他們的文章,我感覺到堤岸華文學校繼承了咱們傳統「德智體群美」的五個教育目標。例如,今天閱讀的最新兩篇文,第一篇是李美恩寫的「我的優缺點」,作者以「德」為念來體味世道人心,道出當今崇尚「簡單就是最好」(Simply the Best)。另一篇作品是阮福清森的「有堅持就有奇跡」,他以「智」為念,勇敢面對挑戰,利用探究的精神,提出解決問題的方法。不久前,讀過一篇很有想像力的「被遺忘的書籍」,是蘇雄芳作品。作者透過文中的兩本書抱怨人們忘記了它們,道出閱讀才是最好的習慣。很有意思。
幾個月前我已經是「青少年園地」的忠實讀者。若不是有這個園地,我的觀察落差必然很大,因為在此之前,我的注意力集中在1970年後出生的這一代中年人,當時社會貧困,教育被忽略,所以這個年齡群要算是不幸。來到2000年出生的新勢代算是幸運兼幸福的一代,因為社會富裕了,「知識改變命運」便成為新一代父母要實踐的願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