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學家若性愛拙劣 會造成災難性打擊

【我的漫筆】

侯思傑

我確實很喜歡英國,因為她的文化底蘊夠厚,且是世界潮流的締造者。例如1960年代,Beatles (披頭四) 出現,將流行的「樂與怒」(Rock and Roll) 音樂從新下定義;1970年代初的“Punk” (香港譯作「崩仔」、台灣譯為「龐克族」) 從混纏的音樂文化中奠定基礎,迅速催化到全世界,成為全球年輕人的時尚風向。

不過,若你不喜歡英國,你會視她為無聊的製造者。

說的也是,例如,他們在文學作品的評審中,有一項以「描寫性愛最拙劣」來評定文學作品的好壞。

文學作品跟其他科學不同,其他科學的論點是將客觀的數據和個人鑽研所得來支持。文學可不同,描寫人物和事物是以作者經年累月的閱事閱人經驗,然後化作個人的情感來抒發,將事與物用文字含蓄地卻淋漓盡致的刻劃出來,從而贏得共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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英國雜誌《文學評論》(Literary Review)

於我看,英國人的這個「描寫性愛最拙劣」的評選,其實是個陷阱。為甚麼他們只設「最拙劣」而不設「最優秀」呢?「陷阱」就在此。評定為「拙劣」的,暗示了作者是個不行而且是個很差勁的「性愛伴侶」。反過來,若評定為「優秀」者 (他們沒設立「優秀」或「最佳」這個獎項),文學家必定經常閱讀坊間所作的「鹹濕小說」,而且還是個偷窺狂,經常偷看別人造愛,只有這樣才能寫出「優秀」的性愛行為。

上述的「陷阱論」只是我作玩笑的「漫寫」,跟原來由著名的英國雜誌《文學評論》(Literary Review)所訂的主旨無關。

英國《文學評論》的「拙劣性愛描寫獎」(Bad Sex in Fiction Award)是自 1993 年起舉辦,專門授予那些「有影響力的作家,且在描寫性愛方面的拙劣有突出的貢獻」才能入圍。全世界有那麼多作家,他們怎樣揀選最「拙劣」呢?當然,只有那些在國際上已聲名大噪的「嚴肅」作家才有資格入圍。日本著名作家村上春樹是其中一位入圍者。通俗作家如我當然不在此列。

村上春樹的《沒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禮之年》曾得這個「性愛拙劣」獎。他獲獎的理由之一是他這樣描寫:

「他們的體毛像雨林般潮濕。」(Their pubic hair was as wet as rain forest.)。

此外,曾獲得這項殊榮的其他作家,有意大利的 Erri De Luca 作品 “The Day Before Hapiness ”,他的描寫:

「我是她的玩物,由她任意擺布。我們的性事已整裝待發,沉著應戰,幾乎不必觸碰:好像芭蕾舞者踮起腳尖。」(I was her plaything, which she moved around. Our sexes were ready, poised in expectation, barely touching each other: ballet dancers hovering en pointe.”)。

另一位是尼日利亞作家 Ben Okri 的作品 “The Age of Magic”:

「當他的手滑過她的乳頭,有如按下開關,令她亮了起來。」(When his hand brushed her nipple it tripped a switch and she came alight.)

我不是知名作家,所以不會引起評審團的青睞。但,那一年,當我的同事邵元勛把我的作品《風暴前線》校對好了之後,她對我說「你寫那節性愛很露骨」。其後出版《尋港》,其中一個故事《兒子妻子》,記者朱一心閱讀後給那段只有三行字描寫的「性愛」評為「很爆炸」。

在文學上,描寫「性愛」的要視乎處境。常言道「情到濃時」愛就顯得很自然,寫起來也很暢快。讀過村上春樹的《挪威的森林》(Norwegian Wood),便會發現他描寫「性愛」很有他的個人風格,或許當中也未必人人都肯接受他的寫風,卻不應以「拙劣」來形容。

所以,難怪所有作家都拒絕這個獎項,他們都認為得著這個獎「是對他們的自尊造成災難性的打擊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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