堪輿大師蔡伯勵於2018年七月二十六日逝世,享年96歲。
蔡伯勵為清末廣州通勝名家真步堂第三代傳人,他除了為富豪及名人指點迷津,在中共文革摧毀傳統文化之際,在香港繼承家學一脈香火,編寫通勝曆書70年,估計歷年銷量逾7,000萬冊,是全球華人嫁娶、遷居、開業、死葬時選擇吉日良辰的參考書。蔡伯勵5名子女將擔任第四代傳人,繼續出版有百多年歷史的通勝曆書。
破四舊運動期間移居港
蔡伯勵祖父蔡最白為清末秀才,精通天文曆算,曾在欽天監任職,光緒17年(1891年)在廣州高第街創辦真步堂擇日館,「真步」意思是真正按天象一步步推算曆法。蔡最後更出版了《七政經緯曆書》等通勝,與《羅烈傳》、《左桐軒》並稱為廣東三大通勝名家。
1952年,中共發起「破四舊」運動,風水通勝被視為迷信,蔡伯勵於是舉家移居香港。

蔡伯勵在香港編寫的《真步堂曆書》主要是供稿予通勝出版商,最初有10多家,到後期市面只餘永經堂和廣經堂兩家通勝,在香港及東南亞每年銷量近100萬冊。他曾透露編曆書每年可收取10多萬元稿費。到2013年廣東省將《真步堂通勝曆法》列為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。
學者評語:與司馬遷一脈相承
蔡伯勵於2015年獲中大頒授榮譽院士銜,中大中文系主任何志華昨指出,蔡絕非世俗所指的風水師,而是現代堪輿權威。《史記》有天官書,蔡伯勵與司馬遷可說是一脈相承。
玄學家麥玲玲指出,蔡伯勵的通勝對整個華人社會有很大影響,在堪輿界地位高,「大家都會相信蔡老師嘅版本,佢係幾代相傳,準確度會高啲」。
行政長官林鄭月娥對蔡伯勵辭世表示深切哀悼,讚揚他一生致力推廣中國文化,向普羅大眾推廣傳統通勝不遺餘力。
每逢農曆新年,不少家庭都會添購一本通勝,用以預測來年運勢,通勝歷史源遠流長,演變至今已出現各式各樣版本,當中又以蔡伯勵編纂的《真步堂通勝》最為人所信服,銷售量逾百萬冊。有著名玄學家指蔡的版本準確度較高。
蔡伯勵在中文大學演講,道出他從事曆法的由來:
「我們談談中國曆法。曆法這一個名詞,在古書上律曆志及曆志,通常把官吏裏的史實記載起來,亦都稱為曆法,這些挪用同我們今天所講的曆法是沒有關係的。後人將日曆或者曆書,通通都叫做曆或者曆術,這種稱呼對我們所講的由天文學上產生曆法就不會混淆。在我們日常生活裏,可以見到有月份牌,我們叫做曆譜,在很多古籍中可以看到。」

「曆譜初期謹編排每月之日期、每日的干支,及後由簡變成繁,每日加註了許多的吉、凶、神、煞、宜、 忌等的編寫,篇幅由一增至十倍,由最初的曆譜演變為曆書,即現在的所謂《通勝》。《通勝》只是一個俗稱,因為廣東人每事都講意頭,「輸輸」聲不好聽就改「勝」,「通」就是因為曆書中很多天文、地理、文學等的學問,看了這本書就通,及後就索性稱為《通勝》。
「在古代沒有時辰鐘,沒有計算時間的工具,也沒有日曆,若要知道時間和季節以及方位,就得仰觀天象,看看日月星辰,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的時間都是由天文天象來決定,「曆」的起源首先是由「日」開始講,一光一黑或者由光至光、由黑至黑成為一日。至於「月」就由最吸引人的月亮講起,月缺至月圓,或者由月初開始,由未圓到月缺,直至月亮都不見了,稱之為一個月。「年」的分別是按着月年的規律,來決定一年的季節,指導農事及時進行。我們中國以農立國,二十四節氣視之為最重要的,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的次序,用年月日的處理,由天象的推步,清晰的計算出來,實為天文數學之一項。
「至於推算的方式,前人已用盡心機,將閏月定四時成歲的法則,編成一個推算日曆的公式,我們按步就班編成日曆或曆書,以供大家應用,使社會交通無阻,世界交流無誤,不容有錯,錯就天下大亂。日曆是非常重要的,大家每天都會用到,我們只是默默地做這個工作,做到準確以供大家應用。
「過去中國的歷史,在皇帝時代起直至今天,已經用過102種曆法,這些曆法都是離不開陽曆陰曆的範圍,只是當中有些變化,實際也可說成為中國的曆學史。今天所講的曆法,只屬粗枝大業,曆法有很多細節很難去深入講明,打個比喻,醫生只可醫好你的病,卻不能慢慢把這個病的病理、如何起源、如何形成一一詳細解釋。大家學懂用陰曆和陽曆已經很中用了,也很難詳細解釋天象所有的星宿、日蝕、月蝕、彗星等等的關係,待有機會向大家慢慢深入解釋。」

《通勝》獲列入非物質文化遺產
「回想我們中國的大儒——孔夫子提倡仁義道德、禮義廉恥,這些都是建國的基礎、建國大綱,是最重要的非物質文化遺產。今日社會人心澆漓、西風東漸,人心趨向時髦,動不動就以西方的為了得,我們古老的就視為無用,數典忘祖,實屬可悲。
「假若一旦將有用的古典文學去蕪存菁,古為今用,必定可以使到振聾發瞶,做到教育人心的作用,現今西方人士正向中國了解和學習我們的文化,而國人對國學則一知半解,這種崇洋心理,將會使道德淪亡,甚至無可藥救,我在這裏大聲呼籲要把這個古籍復興。當然,當年的文化未必適合今天的環境,但是古人的先賢有這樣的智慧創造出來,我們也有我們的智慧,將古人的學術,加以整理,去蕪存菁,古為今用,這就正是當局提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真實意義。
「至於本堂的工作,在2013年獲廣東省政府把真步堂通勝列入為「非物質文化遺產」,我得悉之後非常高興,甚至掉下眼淚!
「本門的職業並非普通學術,但轉入民國時代就受盡冷落。在我執業期間,會感到自卑和尷尬,人家問我做什麼工作,我告訴別人我是做擇日和風水工作──人家在我面前稱我為哲學家、玄學家、大師、堪輿學家,背後就被人篤背脊,說我導人迷信,受盡冷落,人不知而不慍,但心裏總會有些芥蒂,有些人以為自己讀了這麼多的書,還要信風水擇日的把戲,好像辱沒了他的知識,想來真覺可笑。
「我還記得早60年前,順德的岑學呂先生到香港,我在荃灣遇見他,他對我說:「伯勵,我讀過天下這麼多書,都不懂得去看你這本《通勝》!」我對他說:「岑老師,你的確讀過諸子百家的書,但你未讀陰陽家的典藉,你不能說這是沒有的,只是你不認識而已。」從此之後,我每每感覺到《通勝》讓普通人覺得不容易看懂,那是因為沒有經過指導,認識《通勝》和天文曆算的人不多,所以無法普及。在這情況之下,如今得到政府頒發這個非物質文化遺產,就等於把我的數十年「冤獄」一次平反!」
教你五分鐘內學懂看《通勝》
「基於這個事實,我亦了解到這不太普及化,必須要把《通勝》內容改一改,以前你們看《通勝》會看到吉辰、好日子、凶神、開日⋯⋯之後把日子慢慢定出來,但又不知道對不對。我把這種被認為麻煩和不容易認識的,由繁而簡,集中我的心力,篩選至只有一個結果,把每一日的日子好壞用三個數字表示:(上吉日)、(中吉日)、(平吉日)做出這個結果給大家,讓大家打開《通勝》一看就知道哪一天是好日子和不好日,不好的大家就不要用,好的隨便可以用。」

「這也只是初步,如果想知道這天是否適合自己用,還有一個簡單的方法──在75頁裏,我大膽寫道:「只要花五分鐘學習,掌握《通勝》活用過程,洞悉趨吉避凶計算,使你終生受用不盡。」這句話最厲害!那如何用法?裏面寫得很清楚,我已清楚地列出上吉日、中吉日、平吉日,我是這樣分配的:上吉日85-100分;中吉日70-85分;平吉日60-70分,這些都是穩健的好日子,其他的就不要用。
「就本命的吉凶以合吉,在個人方面的計算,我用大家最熟悉的十二生肖分別寫明,比如命主屬鼠的,《通勝》是午日午時沖鼠,雖然這日是很好的日子,但屬鼠的也不要用──這雖是鮑參翅肚,但卻不適合你吃,只能吃別的,吃海參吧!──即這天雖好,卻是不適合屬鼠的人用。再看下去能夠在丑日、申日、辰日、子日中,㝷求上吉、中吉、平吉的吉日,那就吉上加吉了,即好日,又配合你本人可用。經我解釋後,五分鐘就可以學懂,大家就會感到很容易使用《通勝》,終生受用,但以後就是「有《通勝》就得,無《通勝》『搞唔掂』!」
「在曆法這方面,其實計算天文學是非常繁複的事,我們講出來好像很容易,單純在這裏講是講不完的,大家也不需去研究,我們已把「鮑參翅肚」都煮出來,大家也不用再勞心勞力。」
通勝的歷史
「我希望介紹一下本堂的《七政經緯曆書》,這本書是由我祖父開始編製,有120多年歷史,以往稱為《真步堂‧七政經緯選擇通書》,直至民國後改為《七政經緯曆書》,內容是相同,只是在名稱上略有改變。這本書很艱難,做這本書要用上四位工作人員才可計算出來,計算一年的軌跡、日月土木金水火在天體的位置、如何運行才能運用,另還要計日月蝕,要用上一年半載的時間編定計算吉凶。如果只有一個人來做,幾乎要一至兩年才能完成,我們只能是集體創作,全家人交替輪流計算,把整部通勝承傳至今。
「我講個一個故事給大家聽聽:以前,這本民俗《通勝》並非由我做的,是一個姓李的師傅做的。他是雕木板出身,通勝商向他要木刻《通勝》,他又要向別人找稿,後來他決心去北京學做《通勝》,苦心學成回來。他有兩個兒子,他老人家的思想是希望兄弟聯手合作,把天文部分教長子,日曆陰陽部分教次子,意念上是要兩兄弟一定要合作,不合作就無飯吃。
「人算不如天算,長子去世,次子做了《通勝》出來又不知道如何計算日蝕、月蝕的日子,《通勝》工夫是否了得,就是要知道日月蝕的日子,計算準確即表示你有功夫,沒有這些天象就不能證明這本《通勝》是有用的,也沒有人會相信。那只好找人幫忙,而當時的行家中,懂的人不是絕無,只是少而已。佛山有位學習天文的師傅請他幫忙繼續做,如是者又過了一個時代,這位師傅又過世了,老李就來找我。
「當時我並不知情,告訴他說:「人家在做的我就不做,我也不想搶別人的生意,我只做我自己的就好了。」後來書商又來找我說:「蔡兄,現在無人會做,你來幫手做吧,若你不做,將來就沒有《通勝》看了,做出來也是便利大眾。」我知道這個情況後,那就義不容辭,民俗《通勝》亦不至斷版,又可繼續出版了。那又有人來對我說:「老蔡,有這個機會,因為少人識,你自己把這門生意壟斷,這生意也不錯的。」但我拒絕他說,因為這是別人的生意,我從不撬人牆腳來做,我有我做人的個人觀點,乘人之危,而取人之利,我是絕不會做的。我是助人為快樂之本,我只會幫人成事。
「直至日治時代,因為工人缺乏,老李請不到工人,5月要交的稿,8月仍交不出稿來,那時要交到外埠印刷的,書商又走來勸我做《通勝》,說通勝是需要預早印刷,否則應不到市場,要轉用柯式、石板印刷,要求我去做這本《通勝》,但當時這《通勝》是由老李做的,我就回答書商說:「現在我們這樣合作愉快就好了,我不想搶別人的生意。」最後老李就自己親身來找我說:「我也事實上沒有工人,而且我年紀也大了,你來幫手做吧。」
「既然老李是這個環境,那我只好答應去做。我當時還很年輕,有了這個經驗,我就知道要做《通勝》一定要集體創作,我有幾個子女,我就教他們都要懂天文曆學,讓大家互相參考互相計算,使每一個人都成才,每一個人都能獨立做一本書,故此書的承傳至今時今日,尚且不致失傳。」
樂善好施
蔡伯勵尤其關懷香港及內地弱勢社群的需要。他以「救助貧困、促進教育」為宗旨,於2008年成立香港順龍仁澤基金會並擔任主席,在廣東山區捐建兩間醫院,恩澤廣被;又在香港、雲南和柬埔寨捐建非牟利學校多所,曾獲「世界傑出華人獎」及廣東省佛山市榮譽市民銜等。蔡氏熱心教育事業,尤其支持香港中文大學的發展,多次慷慨捐資予中大及伍宜孫書院,成立多項獎助學金,並資助實習生計劃、I‧Care博群計劃和訪問學人計劃,以及添置儀器等。2015年5月獲香港中文大學頒授名譽院士。7月1日,香港政府憲報宣布,頒予金紫荆星章。
一代宗師,一路走好。您是最棒的!!文化精髓後繼有人!代代相傳!
在母親耳濡目染之下,我很細個就看通勝了!
讚讚
今個月,先後有兩位長輩以高壽離去。一位是有「中國百校之父」之稱的田家炳先生;另一位是「堪輿學大師」蔡伯勵先生。田老早年曾在越南經商,而蔡老終生為國學努力。兩老雖然在不同範疇工作,卻同在中國人的教育事業上貢獻良多,令人敬仰。如你所說:「(兩老)功德圆满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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